“六一”国际儿童节特稿
青青树苗,你会浇水吗?

  韩亚敏忘不了那个忙碌的上午她接收的一个刑事案——儿子拿着菜刀追着父亲跑了大半个村子,最后追不上,跑回家用汽油点着了自家的房子!

  韩亚敏是临海法院少年庭的法官,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案子,她还是会忍不住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但在庭前调查时,她发现,这个叫李某的男孩并不暴戾,只不过常年冷漠的亲子关系让他像刺猬一样将自己保护起来,一旦与人发生矛盾,最直接的解决方式就是暴力,一如他父亲解决他的教育问题一样。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如何培养出一个人格健全、心理健康的孩子是一道不能出错的“考题”。“六一”儿童节来临之际,临海法院少年庭的法官们想通过一个个具体案例,告诉父母们:在教育孩子的这道“考题”上,父母需要用爱心、细心、耐心答好答对。

  粗暴管教 

  少年拿起菜刀追向父亲

  李某9岁那年,生活发生巨变:因父亲好吃懒做,母亲离家出走。初中毕业后,他开始外出打工养活自己,做过螺丝工、泥水工,给眼镜片加过膜……

  李某和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一觉得自己不听话,父亲就棍棒相加。这样的家庭环境,使得李某腼腆内向、不善交流,习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韩亚敏说,庭前调查那天,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上午8点,可直到近10点,李某才在父亲的“押送”下揉着惺忪睡眼来到少年庭办公室。当时他扭着头,无论别人问什么,一律以“恩、哦”作答,很不配合。

  于是,韩亚敏关掉电脑,搬过凳子坐到李某对面,开始聊天:从乡下肥美的泥鳅谈起,到山中机灵的小鸟、鲜嫩的紫云英,还有田间的小螃蟹……渐渐地,李某的眼中有了神采,话也多了起来。

  李某说,他的梦想是当一名驯狗师,“我从小就喜欢狗,特别有狗缘。村里的狗都听我的话,还有人专门让我帮忙驯狗呢”。

  梦想很快遭到重创。案发前一天,李某和初恋女友分手,女孩让他实际点,不要再做驯狗师的梦了。

  那一夜,李某喝得烂醉,父亲不但没有对他失落的样子给予半点关心,反而破口大骂:“你妈就是不要你,才会出走的!”

  父亲的话激起了李某内心深藏的痛楚,加上酒精的推波助澜,丧失理智的他拿起菜刀追向父亲,没追上,他干脆一把火点着了屋子。幸亏邻居及时报警,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你说,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谈梦想吗?”李某抬起头,哀怨地看着韩亚敏。

  “犯过的错,会随着你的深刻悔悟及罪行承担而被原谅,而梦想则会成为你今后人生的动力。”韩亚敏坚定地说。

  后来,李某因放火罪被判处缓刑。“一个月后,我们接到他的来信,他说他要边打工边赚学费,等到缓刑考验期满后,就去北京参加驯狗师培训。”韩亚敏说。

  “与父母缺乏交流,无法从父母处获取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在青春期这个三观形成的重要阶段,很容易给孩子成长带来不利影响。”韩亚敏说。

  有一种教育模式在不少地方尤其是农村地区广泛存在,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就像李某的父亲,因为本身文化水平较低,并不懂教育方法,只知道孩子不听话,就骂他、揍他。彼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更像陌生人。”韩亚敏介绍,这种被粗暴管教的孩子,在青春期会显得更加叛逆。

  过分溺爱

  三少年为了打赌强奸女孩

  心理学家认为,只有童年获得过爱的人,才有能力爱他人。但经办过那么多案子,韩亚敏认为,父母的爱,必须掌握好一个“度”,否则过犹不及。相对于李某父亲那种简单粗暴,过分溺爱是教育不当的另一面。

  临海法院少年庭曾办过这样一起强奸案:侯某、单某、周某是家庭条件优渥的少年,闲聊时打赌能不能把某个女孩“泡上手”,这三个不满18岁的男孩竟将女孩骗到宾馆,由其中一人实施强奸。法院认为,三个少年结伙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均已构成强奸罪,并将三人判刑。

  “遗憾的是,有些家长在孩子犯罪后竟还向我们‘解释’,说他们的孩子太单纯,是被同案的其他人带坏了的。”韩亚敏说,不可否认,很多少年犯是在同伴的唆使下,迫于面子才施行团伙犯罪,但能够被唆使实施犯罪的孩子,本身其家庭教育就存在很大问题。“不少家长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一味地相信自己的孩子。”

  过分溺爱的教育模式容易使未成年人形成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的性格,横行霸道,不懂分享,甚至是不择手段地满足自己的愿望。这类家庭教育模式通常发生在家庭条件较好的独生子女家庭,父母对子女有求必应,甚至部分父母包庇孩子的错误,对他们不进行正确引导。在这种教育模式下长大的孩子,缺乏积极向上的精神,更关心的是物质利益的满足。等他们到了青春期,有了一定的行动能力,很容易为追求所谓的新奇感或满足自己突发“想法”,“随意”实施犯罪行为。

  母亲其身不正

  儿子也走上犯罪道路

  父母在孩子的成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言传身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一种情况虽然并不多见,但也在个别家庭存在:父亲或母亲本身就存在一定的违法前科,其身不正,甚至有些个案中,因为父母的不良行为和不善引导,致使子女也走上了同样的犯罪道路。

  16岁少年谢某年纪轻轻就打扮入时,出手大方,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手底下还招揽了几个比他年纪大的“兄弟”帮忙护场子、打下手。

  谢某小时候父母就离异了,母亲在赌博这一行里可谓是“老江湖”,早在2010年就因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拘役3个月。谢某未满16岁时已跟着母亲赌博,并在赌博中认识了劣迹斑斑的王某。

  去年7月初,王某让谢某跟他一起开赌场,赚的钱与谢某分成。其实,王某是看中了谢某当时未满16周岁的“优势”,琢磨着一旦谢某被抓,也不用对开设赌场负刑事责任。“子承母业”的谢某欣然同意,二人还商定,赌场对外就说是谢某开的,如果出了事,由谢某顶着。

  赌场就这样开了起来。开始时,赌场只开下午场,后来是下午、晚上各一场,场头费也越收越多,每天有大笔现金在谢某手中进出。

  可赌场才开了半个月,就被民警一窝端了。王某跟谢某先前的“如意算盘”也不顶用了,因为谢某在开设赌场时已满16周岁,最后他因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拘役6个月,缓刑6个月。

  提醒:

  “逆留守少年”更需关爱监管

  临海法院少年庭曾做过调查,2014—2016年间的133名台州籍未成年被告人中,有三种类型最常见:父母一方不在或属于离异的单亲家庭,占28.77%;父母健在但常年在外打工的留守少年,占27.4%;家庭关系正常,但孩子常年独自在外的,占21.92%。

  “其实,第三类家庭的孩子在临海并不少见。这类正常健全家庭的孩子,初中毕业后或不愿继续念书想出去学门手艺,或离家就读于职业学校。”临海法院少年庭庭长冯继红介绍说,相对于第二类留守少年,这类少年我们可称之为“逆留守少年”,他们正处于十六七岁的青春叛逆期,独自离家到城市生活,脱离了家庭的监管,一旦结交了不良朋友,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因此,对于这类少年,父母们的关爱监管更是不能缺失。

  冯继红认为,父母对子女负有抚养、教育的义务,这种义务既包括物质上保障子女吃饱穿暖,也包括了精神上对子女的关爱、教育,“要尽量避免我们的家庭成为一座爱的孤岛,避免我们的孩子在人生的道路上愈行愈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