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非离不可！”43岁的陈康（化名）第四次起诉离婚。而与他同龄的妻子王嘉（化名）依然“老方一帖”——坚决不离。当所有知情人都觉得这两人的婚姻这次真的要走到尽头时，奇迹却再次在青田县法院庭审后出现：一贯强势的女方低头认错，男方解开了心头纠结多年的疙瘩，由此男方再次撤诉。

　　4月13日，青田法院家事审判庭里，这起离婚案起承转合的戏剧性过程看得专家学者们直呼“想不到”。而这正是青田法院探索实施的家事审判人民观察调解团制度发挥的作用。

5年来第四次起诉离婚

　　陈康和王嘉这对夫妻四十出头，结婚近20年，育有3个子女，最大的儿子已经读高三了。这个家庭近5年来一直没消停过，从2014年开始，陈康开始对婚姻越来越不满，进而起诉离婚。最近这次，是他5年来第4次起诉离婚。前3次最后都撤诉了。那么这一次呢？

　　承办此案的法官是青田县法院家事审判组组长周小敏。“翻看了前几次他们离婚的案卷，跟他们双方沟通后发现，这对夫妻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硬伤’，女方坚决不同意离，甚至男方的父母也反对离婚，但男方铁了心要离。这样的情形一般判决离婚也很正常。”周小敏说，“但是真离了，要承受这个结果的将是一大家子人。”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周小敏决定启动人民观察调解团制度，让人民观察调解员一起来“问诊把脉”。经当事人同意并随机选择，7名人民观察调解员组成了此案的人民观察调解团，参与化解纠纷。

　　4月13日，案件开庭审理。

　　男方痛诉：“这么多年来，我作为一个男人，得不到一点认可，不管是在家人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我都抬不起头。家里的所有的生意都不是我在打理，所有的财产我也没有一点知情权，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女方深感委屈地反驳：“我在家给他洗衣做饭，照看3个孩子，孝顺父母，他在外做的所有生意都亏空，最后只能我来接手，为了这个家庭，我无怨无悔地在付出……”

　　当听到男方说双方感情已经破裂时，女方又气又急，眼泪夺眶而出。随着庭审的深入，双方争论越发激烈。

观调员出马“剧情”再转

　　几番针锋相对的陈述和辩论后，这对夫妻之间真正的问题和症结逐渐浮出水面。此时，庭审转入调解阶段，一直在观看整个庭审过程的人民观察调解员出马了。

　　7名观调团成员将双方当事人分开，组织背对背调解。心理咨询师应童早已从双方激烈的庭审对抗中读出了答案：男方多年来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和认可，自尊心受伤，极度渴求成就感；女方作为一名传统女性，为家庭默默付出很多，不仅自我认知上得到了满足，也得到男方父母的支持和认可，日常生活中对男方的态度不免有一些轻慢。应童通过对双方当事人的心理分析，开始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

　　男方母亲一直站在儿媳一边，反对儿子离婚，成了儿子儿媳之间一个特殊的角色。对此，观调团成员、西班牙侨领徐宋灵与这位母亲进行了沟通，希望她做好这个“中间人”。

　　与此同时，当地祯埠乡司法所所长姜剑宏给男方谈起了离婚的法律后果和对家庭造成的实际影响，尤其是对小孩的影响，“你有没有想过你正在冲刺高考的孩子？”

　　在主审法官和观调员们的积极调解下，一贯强势的女方动情地对男方说：“老公，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好男人、好爸爸，我没能给你足够的支持和理解，是我太强势了，对不起。”

　　至此，案子峰回路转，男方再次同意撤诉。这段一度风雨飘摇的婚姻开启了新的历程。

专家同行直呼“想不到”

　　此案庭审当天，正是丽水市中级法院和青田法院家事审判学术交流研讨会举办之机，与会的专家学者和来自上海、山东、江苏等法院的同行观摩了案件的庭审和调解。案子的最后结局，让他们直呼“想不到”。人民观察调解团制度的功效让他们感到惊艳。

　　青田是著名的侨乡，有33万华侨分布在120个国家和地区，而大部分涉侨案件都是家事纠纷，近3年来的民事案件中家事纠纷超过七成。“传统的法官坐堂审案、依法裁判的家事审判模式，在事实查明上时有不足，在治愈家庭创伤上更是力不从心。”青田法院院长徐蓓姿说，2015年底，青田法院开始探索在家事审判中设立人民观察调解团制度，由普通民众深度参与到家事纠纷的化解中来，如参与调解、表达意见、跟踪回访等，为审案提供协助和参考。至今，青田法院已有74件家事案件适用观调团制度，其中调解43件、撤诉24件、判决7件，服判息诉率100%。

　　对此，与会专家给予一致的肯定。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教授陈信勇说，观调团制度是促进司法民主的好经验，反映了司法民主和谐的价值取向，普通民众的参与不仅不会损害司法的专业性，还能起到润滑剂的功效，有利于司法和社会的良性互动。

　　法院的同行也纷纷表示要学习借鉴。山东武城县法院副院长吴广辉说：“这给家事审判打开了一扇大门。”

　　在两年多的探索实践中，最高法院、浙江省高院等对这项制度均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评价。

　　“观调团制度首创于青田，目前在全市法院进行推广。丽水法院将在实践中不断创新完善，努力让这项制度走出浙江，走向全国。”丽水中院院长蒋卫宇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