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得了尸体也抓捕得了嫌疑人
法医出身的女刑侦队长破案如有神助

朱茵和同事在车上分析案情 

朱茵当法医时胆大心细 


  2016年7月底,上海市公安局里,配合抓捕的上海民警,对着新昌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朱茵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个女刑警真不简单”。

  原来,朱茵带着85名警力奔赴上海,将一个特大通信网络诈骗团伙一锅端,抓回涉嫌诈骗的嫌疑人177名。这也创下了新昌警方的历史记录——这是出外勤人数最多、带回犯罪嫌疑人人数最多的一次行动。

  带队出外勤执行任务的女刑警,在全浙江都不多见,而从法医一线转向刑侦一线的女警,全省公安系统里可能也只有朱茵这么一个独苗苗。

  初见朱茵,一眼看,她便是典型的江南女子,162cm的身高、卷卷的长马尾、白净的巴掌脸,穿着一袭白色长衫子,看起来很柔弱。但只要你和她一接触,这江南女子的温婉形象便完全颠覆了,她岂止是“女汉子”,根本就是个“汉子”呀。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你只要和他(她)接触过,就会有一种感觉,此人天生是属于某一行业的。朱茵,就是这种人,而她天生是干刑侦的。

  胆大 敢扛尸也敢大胆推论

  法医是个体力活儿,也是个脑力活儿,要思维缜密、想法大胆。你可以有推论,但你的每一个结论都得有证据支撑。

  ——朱茵

  1983年出生的朱茵,从小就是个胆子特别大的人,这也是她天生的优势之一。在川北医学院法医系学习时,她就从没害怕过解剖课,见到尸体也很淡定。

  2007年,朱茵到了新昌公安局,正式成为一名法医,此后,她的“胆儿肥”更是出了名。

  2008年,新昌县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抛尸案,一具男性尸体被抛在偏僻的山坡上。尸体被发现时,已高度腐败,脸部都烂掉了,身上爬满了蛆,散发的臭味老远都可以闻到。朱茵在现场的山头上仔细观察了一阵后,想问之前赶到的民警一些问题,但她一回头,却发现民警已经在几米开外呕吐起来。朱茵不吭声,穿上了一次性手术服,和同事一起下到半山腰上。然后,她将尸体扛了上来。

  “他只有右脚穿着鞋子,而附近又没有找到另一只鞋。”朱茵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命案。

  尸体究竟来自哪里?确定身份是破案的关键。可尸体腐烂如此严重,留下的线索并不多。

  当时还算初出茅庐的朱茵,一点不怯,根据现有的线索大胆推断起来——牙齿,推断出死者年龄在40至50岁之间;唯一剩余的右脚鞋子,前脚掌鞋底磨损得厉害,很可能是踩油门多的缘故;尸体的T恤里面穿着汗背心,除了老年人,现在这样穿的人不多了,除非对方是个经常开长途车的司机,穿着背心为了吸汗……

  根据朱茵提供的思路,前方办案人员展开调查,果然发现有一名宁波的出租车司机,在前几日连人带车失踪了。

  思路一对,案子10天左右就告破了。原来,是2名年轻男子抢劫并杀害了这名的士司机,将车卖到陕西,中途抛尸新昌。这两人被抓时,正打算干“下一票”。

  破案后,朱茵的领导连说:“小姑娘胆子忒大。”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对朱茵留下了好印象,觉得她是个干刑警的好苗子。

  心细 两滴血迹揪出杀妻丈夫

  假如我可以拿一小时来解决一个攸关性命的问题,我会把前面的五十五分钟用来决定应该怎么问问题,因为一旦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问题,就可以在五分钟之内解决问题。

  ——爱因斯坦

  朱茵很喜欢爱因斯坦的这句话,还把它记在了工作笔记本。事实上,这也是她办案的主要方式。

  朱茵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是一名警察,平时教她下围棋、军旗、五子棋,也爱考她数学题。爱思考的习惯,就这样从小养成。如今,在朱茵的手机里,一个“数独”游戏APP放在桌面显眼位置。在查案子的过程中,一旦思路打结,她就会拿出手机来,玩几盘“数独”,思路也会随之打开。

  脑力激荡让朱茵拥有了超强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而这却让犯罪嫌疑人胆战心惊。

  2011年,新昌警方接到报警:在大佛寺附近的山上,一对小夫妻郊游,妻子在悬崖边上厕所时,不慎失足掉落。

  朱茵赶到现场时,那个丈夫正在崖底,坐在一片碎石上,抱着妻子的尸体,失声痛哭,全身沾满了血迹。这乍一看,是意外痛失爱妻的感人场面,但朱茵没有过早下结论。

  就在那个丈夫站起来的时候,朱茵一眼瞥到:他的牛仔裤上有2滴血迹不太对劲。因为这2滴血迹带着“速度”,像是从远处飞溅上去的,而不是抱着妻子时沾到的。

  “你把牛仔裤脱给我。”那个丈夫错愕了一下,还是将牛仔裤脱下来递给了朱茵。经过一系列测查,朱茵确定这2滴血迹有问题,这起案子可能不是简单的失足坠崖。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怀疑,朱茵和办案人员再次来到悬崖上,发现在悬崖外边,有几棵被压倒的草垛,他们将草垛从悬崖外拉上来后,发现草垛中有血迹。经鉴定,血迹正是那名妻子的。

  那么,她在坠崖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办案民警连夜突审了那个丈夫。他终于坦白,因为家庭矛盾,他已经策划这场谋杀很久了。当天,他带着妻子来到悬崖边,先用石头砸向妻子的后脑勺,随后一把将妻子推下了悬崖。

  在当法医的6年时间里,朱茵其实“偷师”了一线刑警的很多知识。每次有专案组时,她干完法医的活,便主动去充当专案组的“专案内勤”,记录下人员、任务的分配,到了晚上再梳理出一整天查到的线索。慢慢地,她就形成了自己的办案思路。

   因为一次“意外”而转岗

  从法医岗位,转到情报视频侦查岗位,其实来源于一次“意外”。

  ——朱茵

  2011年冬天,朱茵去开车时,发现自己的车窗玻璃被砸,一同被砸的,还有前后好几辆车。当年,砸车窗玻璃的案子还很少见。但那一天,派出所接到了几十起车辆被砸的报案。

  朱茵把自己的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和自己赌气——不抓到这些小偷,就不装车玻璃了。

  她在几家修车店找到了当天车辆被砸的一些车主,根据他们停车的位置,逐渐勾画出了犯罪嫌疑人砸车的路线图。她根据路线图,去查沿路的监控,果然,有一个监控拍到了3名犯罪嫌疑人的样子。

  民警根据朱茵画的路线图,开始沿路巡逻。第6天凌晨,民警发现了3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对比犯罪嫌疑人的监控截图,民警马上确定了对方身份,一举拿下。

  案子破了,朱茵很高兴,把车玻璃也装好了。而这件事,也让朱茵的领导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2012年,新昌警方要成立视频侦查中队,刑侦大队的领导第一个便想到了朱茵。

  在进入视频中队后,有一次和几个小偷的对话,让朱茵再次意识到监控的重要性。这3个小偷是从义乌过来的。“义乌商铺那么多,为什么不偷了?”“监控太多,要被抓。”“哼,你们在新昌不还是被抓了?”朱茵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一惊,视频监控建设刻不容缓。而那一年,新昌警方只有100多个监控。

  2013年,朱茵一边工作,一边构思适合新昌县情的三级监控建设方案,包括政府投建的治安监控、整合的社会化监控,以及乡镇补贴的村级监控。方案在新昌试用后大获成功,目前,绍兴市公安局已经在全市推广此方案,并得到了省公安厅的肯定。

  受了伤还去抓人的“拼命三娘”

  每次有案子发生,我就有热血沸腾要破案的感觉。犯罪嫌疑人就在那,我要拨开层层迷雾,瞄准他、找到他、抓住他。

  ——朱茵

  近10年的工作积累,朱茵的身份界定早已有些模糊,她可以是用手术刀解开谜题的法医;也可以是通过视频监控准确找出犯罪嫌疑人的侦查员。而这些经验,都帮助她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女刑警。

  2016年3月,朱茵成为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开始带队破案、出外勤抓人。短短大半年时间,她已经带领同事破获一个又一个大案。

  5月初,朱茵尾椎骨意外骨折,每天上班都要带个“马桶圈”软垫。

  6月1日,新昌发生系列性银行卡盗刷案,一夜之间60张银行卡近40万元被盗刷,新昌当地居民人心惶惶。7日,专案组锁定犯罪嫌疑人在广东。出发前,朱茵的领导问她,能不能出差?那时候的她,尾椎骨还痛着呢。但她想都没想,回了一个字“行”。

  朱茵到广东的第二天,接到了骨科医生的电话,喊她回去复诊。朱茵难得一见地“孬”了,小声说自己出差了。医生的声线陡然拔高了几度:“你身体还要不要了?”朱茵只能乖乖答应出差回去就去复诊。

  在医生面前像“小白兔”似的朱茵,面对犯罪嫌疑人可不手软。她在刑侦大队半年多的时间里,保持着一个神奇的纪录——只要是她锁定的人,外出抓捕从没超过1星期的,往往都是“快、狠、准”,犯罪嫌疑人迅速落网。

  这次,也不例外,12日凌晨,朱茵他们就成功将3名主要嫌疑人抓获归案。

  随后,他们搭上了回新昌的火车。当朱茵把犯罪嫌疑人拷在卧铺上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腰,想躺下休息一下。但才躺下5分钟,她又放心不下隔壁车厢的同事,想去叮嘱几句。

  她一用力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臀部传来剧痛。同事看到朱茵双手挥舞,发出“呃呃”的叫声,赶忙过来帮忙,把她拉起来后,她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第二天回到新昌,她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由于过度劳累,自己已经患上了骶髂关节炎。直到现在,她这个疼痛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过,这个开朗的“汉子”却笑嘻嘻地完全不当一回事,“嫌疑人逃了就不好抓了,自己受了伤,总归慢慢会恢复的,你说是不是?”